枕枪

而你#01

世邀赛整队出发的前几天，轮回众队员自己先碰了头。

世邀赛日期跟得紧，外加一个集训，假期寥寥可数几天。孙翔这边才在家里饭桌上应付完三姑六婆，紧跟着去北京集训，免不了又是动员宴。前前后后餐桌上上下下到身心俱疲，挤出中间两天时间回轮回集合，视江波涛“大家出去吃一顿算给你接风洗尘”的建议如洪水猛兽。

被严正拒绝的江波涛接孙翔回战队放好行李，和吴启、吕泊远一合计，决定带孙翔去超市置办点行头代替聚餐。孙翔要远赴异国他乡，自己估摸着没什么自觉，他们倒是瞎操了不少心。比如日用是要带齐的，欧洲是没有烧水壶的；又比如——老干妈是不能少的。

周泽楷同孙翔不同，土生土长上海人，看着汤上面飘两片红油都要冒一头汗，被留在宿舍里收拾东西。他同孙翔另外不同的一点，就是绝不在出发前一天晚上慌张收东西，行李箱两天前便安安静静地搁在一旁。

杜明回来就看见自家队长窝在小沙发里看视频，PAD用支架支起来，手很轻松地搂住膝盖。厅里没开灯，只有小沙发里圈着一点亮光，勾亮周泽楷安安静静的轮廓。他探头跟杜明打招呼，那一点亮便由鼻梁跳跃到眼睛里，杜明对联盟第一脸早已免疫，除了伸手开灯之外，心里想的是——不愧是队长，行李比孙翔收拾得干净，就是半边耳机捏在手里，耳机线都梳得平平整整。

杜明从冰箱里拿一盒柠檬冰茶来吸，坐到沙发上开电视，“不是说你们走之前聚一聚？江副队他们人呢？”

周泽楷戴半边耳机听杜明讲话，反应迟半拍，“和孙翔出去了。”加上他说话本身还要自带一个迟疑，“……超市。”

“哦。”杜明说着已经把常看的台都调了一遍，“那回来还一起吃饭？还是你们都吃过了？”

“嗯。”周泽楷点头，“一起吃。”

杜明按了一圈电视，又凑过来看周泽楷的PAD，周泽楷始终举着靠近他这边的耳机，这下正好能听着漏出来的一点声音。在看到画面之前先听到熟得不能再熟的解说的声音，说——

“唐柔这位女选手……”

“咦？队长你看啥？”

杜明更努力地凑过来，周泽楷歪一点头给他让位。

“比赛。”

“一起看呀，”杜明自然接收了耳机，“这场我都没来得及认真看呢。”

“嗯……”周泽楷想了想，他歪头歪得难受了，便指一指电视，“电视上看。”

于是轮回余众提着两大塑料袋回来的时候，周泽楷和杜明在沙发上排排坐看电视，大屏幕是唐柔的脸——刚出道时的模样，规规矩矩的证件照，眉眼寡淡地摆着，发尾在锁骨蜷成柔软的一弧，并不能看出她手指落在键盘上会有那样强硬的做派。

吴启喊着“队长——想——我们了——吗！”先走进门，一看到屏幕变换成阴阳怪气的“哎呦喂，小明你贼心不死啊。”

杜明把柠檬冰茶的空盒砸过来，“你闭嘴。”

江波涛从后面走上来，拍了吴启一巴掌，笑说：“别挡路。”

吴启得令，提了两个袋子蹿进厨房，轮回宿舍的阿姨，米其林三星水准。孙翔和吕泊远跟着进来，也看到唐柔姑娘五官清俊的一张脸，孙翔还好——他只有被人调侃的份——吕泊远也是对内耍嘴皮的一把好手，往杜明旁边一坐，开口就是：“杜明呀，不是兄弟打击你，我觉得你和唐柔是没什么可能。”

杜明翻白眼，“你瞎扯掰什么呢，我又没追她。”

“自古战斗法师配神枪，没你狂剑什么事。”吕泊远有理有据，“你看看叶修和苏沐橙，最佳搭档。你再看看队长和小翔，也是最佳搭档。”

“那小翔以前不也是狂剑的？”

“所以小翔放弃狂剑改当战法了啊。”

“什么和什么啊！”在一旁吸冰茶的孙翔觉得很冤，但他一向只有被调侃的份，此刻回嘴也显得很粗糙，“为什么只说我？队长和唐柔也是战法神枪啊，我觉得就挺配。”

“荣耀男女神——”吴启从厨房里伸出一颗头，“我也觉得挺配。”

“高富帅白富美——”吕泊远默契地和一句，“确实是挺配。”

周泽楷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了全程，此刻火烧到了自己身上，也只是眨了眨眼，又眨了眨眼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行了。”江波涛替他解围，“你们拿队长开玩笑倒挺开心。”

吕泊远见好就收，在被杜明的抱枕砸到之前逃之夭夭，“队长大人大量啦。”

周泽楷话没说全，又默默地闭了嘴。他重新看向被众人遗忘的电视屏幕，银甲鲜衣的女战法站在一片断壁残垣里，长发被咧咧地吹起来。镜头切换到游戏外面，姑娘的眉梢微微地扬起来，和眉眼一般利落的短发的影子刺刺地扫在脖颈上，是像游戏画面里背影决然的战法。

周泽楷垂了垂眼，没人知道他闭嘴之前心里想的其实是：我没有孙翔高。

TBC.